才这么一想,恰好就看见了站在厨房门框儿那里的韩采薇。
武笑姯是拿捏不准韩采薇到底听没听见刚才那句话。可看见武小白乐颠颠儿去找她,她那张笑的勉强的脸,就突然觉得,让她听见了真就是老天长眼。
慢腾腾走过去笑道:“就是这么回事儿,回头,还得有劳采薇好好给咱们看看怎么布置了。”
韩采薇眉眼弯弯道:“这个是自然,只要到时候你们别又嫌弃我布置的太雅致就好。”
武笑姯才说出一句“不会。”
那武小白就笑道:“不用的,好食楼原本就是食馆,我看对面儿都没动过,应该只要收拾收拾就能开张,连桌椅和炊具都是现成的。”
武笑姯点头道:“有道理,那我可得紧着点儿了。”
说完也不管韩采薇和武小白两个还要说什么就往外走、
虽说武小白惹火韩采薇却是挺有趣,可是真要让韩采薇爆炸了,她可不想当那个炮灰。
叫上东青东哲,她决定亲自去找一趟米掌柜的。
米掌柜的见到武笑姯自然要笑脸相迎,只是之前那个态度可就不怎么好了,瞧着那脸为难的发黑。
武笑姯也看见了背着打着不少补丁的破布袋子,满身尘土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身材高大,从衣服里露出来的肌肉能看出来身材应该十分结实,只是这才初春的时节就穿上了漏了洞的鞋子实在有些冷。
不过大概也是没有办法了吧,毕竟要是有好吃好穿,谁会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狼狈样子。
武笑姯免不得又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才发现,这汉子只是站在最外头的,里面还有几个人呢,有男有女,大部分还都是半大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
武笑姯问了一句。
米掌柜的叹息道:“灾荒年,讨生活不容易啊。”
武笑姯听了一愣,“不都说瑞雪兆丰年么,今年的雪这么大,不该出灾啊。”
那汉子听见这话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这雪就下在这一亩三分地儿了,可没下到俺们家。”
米掌柜的也不由叹口气来,转身安抚了一句:“秦兄弟你也别这么说,先坐下喝口水,我这儿招待了客人就来。”
一面说一面让小二的把人往里头带。
武笑姯问了一句:“他们这不会是自己卖身进来吧?”
牙行什么买卖都做,武笑姯可是知道的。
米掌柜的听了她这话哀叹道:“姑娘可别玩笑,他们是我的穷亲戚,投奔道我这儿来了。”
“诶?”
“啧,我不拿你当外人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也不是京城人,小时候过来给人当徒弟,熬到这地步的,他们算是我本家的远亲,灾荒年,没饭吃,就来我这儿了啊。”
说到这里,米掌柜的虽然觉得麻烦也忍不住唏嘘,虽说他就是开牙行的,可是这么多人你让他一下子给找谋生也是不容易的,可是那些人,是真的苦啊。
忍不住又叹了一回才道:“姑娘找我来是什么事儿?”
武笑姯道:“这回找你的事儿可多,我看中好食楼了想盘下来,看看米掌柜的你能不能拉上关系,给我个好价儿。”
米掌柜的道:“这个不难,价钱我自然也会尽我所能帮姑娘说和,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儿?”
武笑姯道:“自然是需要人了,我想请教米掌柜的咱们京城里大夫有没有不错的给我推荐一个,我们有事想请教请教。
还有你也知道我门是开食馆的,那这盘下好食楼干什么自然也该清楚,这人,还得劳动掌柜的你了。”
米掌柜的听了这话眼睛豁然一亮,回头瞄了一眼屋里,“姑娘这用人……”
武笑姯道:“你不说他们是灾荒年来投奔你的么,若是这人可靠,我是无妨,还有,有没有什么手艺不错的厨子,也想请米掌柜的帮我找找。”
“姑娘您这是……”
米掌柜的心思活络,说话有些激动,那武笑姯身后的东青和东哲都听出来这武笑姯的言外之意了。
东哲伏在武笑姯耳边悄声道:“夫人心善,但是可得堤防。”
武笑姯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一身破烂衣裳的大汉已经自己闯了进来道:“你找厨子?找人?”
武笑姯弯起眼睛笑道:“是。”
“我就是厨子。”
那背在身后的口袋扑腾就被扔在了干干净净的桌子上,汉子把口袋打开,里面都是些破破烂烂的工具,可那菜刀看起来还有些光泽。
厨师都宝贝自己的家伙,武笑姯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
米掌柜的可吓得不轻,赶紧呵斥:“秦钊!你这是干什么,别吓着人家姑娘!”
秦钊倒不畏惧,两只爆眼看着武笑姯道:“她要找厨子,我就是厨子,她要招人开食馆,我们这儿就有人,我出来有什么不对。”
米掌柜的让他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可还得拱手对着武笑姯赔笑道:“姑娘您多饱含,我这兄弟虽然脾气看着暴躁了点儿,可没什么坏心,人实诚的很。”
武笑姯扑哧一笑道:“米掌柜的放心,有你在,我还总不至于欺负了他们。”
米掌柜的听这话只能干巴巴赔笑,武笑姯又对秦钊道:“先坐吧,咱们好说话,我这么仰着看你脖子疼。”
小姑娘本就白净好看,这会儿又揉着自己的后脖子撒娇,秦钊一时红了耳朵,答应一声,那边儿就有伙计赶紧拿过来凳子让他坐下。
秦钊拱了拱手道:“姑娘,我知道你身后跟着的这两位都是练家子,我也不说那些没用的。
我和米掌柜的是远亲,在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带了几个出来投奔他想讨口饭吃,姑娘若是真能用我们,我们一定尽心尽力,不能让姑娘亏了。”
武笑姯问道:“你们多少人?”
秦钊答道:“算上我,二十三个。”
“一个村子就二十三个人?”
秦钊眼睛一红,“出来的就我们这几个,本来也有一百来人的,后来不是饿死了就是各自逃难了,本来我们这儿也有三十多人的,这一路,又饿死了好几个。”
武笑姯自知失言,又问:“这一路?怎么非要来京城,中间就没有地方能讨口饭吃?再说,你不是厨子么?有手艺的啊。”
秦钊闷闷的低下头,米掌柜的从旁拍拍他的肩膀对武笑姯道:“哎!姑娘有所不知,这外头,也不好讨日子啊,我这兄弟刚开始也想找个地方落脚便好,可是时运不济,他性子暴躁惹了事端又让人给撵了出来,这才又直来道了我这儿,这信还在我手上,您可以看看。”
武笑姯看那信,时间竟然已经是半年之前的了。
灾年不断,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论理来说不该啊,原著今年夏天才有了蝗灾的。
武笑姯问了一句:“是涝了还是旱了?”
不光是米掌柜的,在坐所有人都没成想这一句能从这位从未出过京城的娇惯小姐嘴里说出来。
秦钊一拍大腿道:“刚开始头几年还不这么严重,从前年开始粮食就少的可怜了,去年几乎是彻底没了吃的,我们才想着要出来。
我性子是暴,可是姑娘你别误会,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我之前干的那个店,那店里有人偷鸡摸狗,我看不上,才连累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