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云秀会这么疯,把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他娘又得担心了。
正思维发散,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人群中扒拉出来,死死护在身后。
苏慧兰叉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架势:“干什么呢你们,都给我让开!让开!”
有人面露不屑,讥诮开口道:“没看出来啊,掌柜的你还是个蛇蝎毒妇,县令大人可是官老爷,三妻四妾又怎么了,你竟然虐待县令大人的儿子。”
此前大家隐约听到风声,梁源似乎和县令大人有点关系,再往深了就不知道了。
如今在某些人的刻意宣扬下,不仅杨河镇,整个灵璧县都知道了苏慧兰虐待庶子,梁源陷害庶弟的事。
原本对这对母子羡慕嫉妒甚至恭维的众人霎时变了个态度,每一个字眼都变成锋利的刀刃,狠狠砍向他们。
苏慧兰脸色隐隐发白,却还是坚定站在梁源前面,替他阻挡一切的恶意:“我家源哥儿性情纯良,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这是污蔑!”
“我可是亲耳听到,还是从伺候你儿子好几年的小厮嘴里说出来的,这能有假?”
一下午各种难听的话都忍过来了,苏慧兰听说是伺候源哥儿的小厮亲口道出,表情骤变。
并非惊惶,而是暴怒。
一个婶子嗤笑,拿起篮子里的大蒜就朝苏慧兰砸过去:“我呸!以后我再也不来你家买点心了,恶妇做的点心谁敢吃啊,还有你那儿子,他根本就不配做童生老爷!”
带着泥块的大蒜砸过来,苏慧兰脸上一阵刺痛,却无暇顾及,撸起袖子就要教训那婶子一顿。
辱骂她,甚至跟她动手都没关系,却不能说源哥儿不配做童生。
只有她知道,源哥儿学习有多努力有多辛苦,谁都没资格说这话。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关头,梁源拉住了她的袖子:“娘,咱们回家。”
苏慧兰转头,源哥儿眼睫低垂,语气低落,心口蓦地一痛,也顾不了其他,拉着梁源连走带跑进了铺子,“啪”地关上木门,将众人的议论谩骂隔绝在外。
屋里,刘兰心和赵荷花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俩。
苏慧兰深吸一口气,笑不出来:“你们俩先回去吧,从后门走,这几天暂时也别来了。”
照这架势,未来几天是不得安生了,与其被人堵在门口闹事,还不如主动关门。
至于那些不利于源哥儿的传言,她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
苏慧兰这般想着,眼底凶色一闪而逝。
刘兰心赵荷花从后门离开,梁源把打湿的帕子递给苏慧兰,轻声说:“娘,擦擦脸。”
苏慧兰又鼻子一酸,却死死忍住不落泪,接过帕子胡乱擦脸。
脸上越疼,她就越冷静,硬是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她知道源哥儿现在心里也很不好受,所以不能再让自己影响到他。
梁源十指交叉,指侧的皮肤缓缓摩挲着,意味深长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真相早晚有揭晓的那天。”
“当初就是陈勇一直撺掇怂恿我针对梁盛,甚至让人敲断梁盛的手也是他自作主张,等他做完了才告诉我,还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原主出生心智有损,比普通人笨一些,平日里说话做事也都慢半拍。
梁守海得知他要敲断梁盛的手腕,不由分说上来一顿猛锤。
原主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丢进祠堂反省了。
苏慧兰瞠目:“你……你怎么不跟我说?”
去年苏慧兰接到梁守海派人递来的口信,让她接源哥儿家去,当时她只以为是梁守海为了撵走源哥儿,把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若她早知道那些人这般欺负源哥儿,她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要闹得梁家鸡犬不宁。
梁源低头不语。
之前他知道原主是被冤枉,却没有真凭实据。
直到在梦中听见小厮的低语,梁源不久后才忆起原主忽略的细节。
云秀的发难来得正好,梁源打算借此机会洗白自个儿。
苏慧兰却误以为当初源哥儿是不敢说,捏紧了帕子,转念又想到私塾那边:“这几日你要不跟季先生告个假?”
梁源摇头:“不必了,同窗们都很好,大家知己知彼,不会因为这些流言改变对我的看法。”
苏慧兰稍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再耽搁了源哥儿读书,那云秀可真罪该万死。
梁源仰头:“只是给娘添麻烦了。”
苏慧兰一摆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是我儿子,咱们是一家人。”
梁源会心一笑。
事实却是,梁源第二天走进课室,迎接他的就是十数道异样的目光。
也就方东和唐胤不被流言所影响,与他的相处和往常一样。
梁源说不难受是假的,毕竟是相处了许久的同窗,被他们警惕探究地看着,像是无数根针扎在身上。
就这样过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