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有哪些人伺候,怀王私底下多少也做过调查,此人还是头一回见过。
不过他也没多想,一心揣度弘明帝的用意,迈步走进御书房。
弘明帝正在批阅奏折,赵洋即便对他有百般不满,也还是得老老实实行叩首礼。
“儿臣拜见父皇。”
赵洋维持着叩首的姿势,迟迟等不来弘明帝叫起,面色当即白了几分。
直到他跪得膝盖生疼,大脑充血脑袋发晕,头顶上方才响起弘明帝淡漠的声线:“起来吧。”
赵洋忍痛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无论弘明帝还是候在一旁的福公公等人,都跟没看到一样,批奏折的继续批奏折,木桩子继续充当木桩子。
赵洋恨得滴血,手指尖都在发颤。
要是换成赵澹,他的好父皇早就急得传太医了吧?
赵洋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道:“不知父皇传唤儿臣来此有何要事?”
弘明帝执笔的动作一顿,看向下首的赵洋,眼底尽是漠然的冷酷:“朕为何传唤你,你难道不清楚吗?”
赵洋头皮隐隐发麻,仍是嘴硬道:“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放肆!”
弘明帝一声怒喝,震得御书房的琉璃瓦抖三抖,宫人们齐刷刷跪下。
赵洋习惯了弘明帝的“无视”,乍一遭到这般待遇,也随着琉璃瓦抖了下。
见赵洋仍不知悔改,弘明帝眼里浮现失望,又很快被压下去。
“周御史是你的人吧?”
虽是疑问句式,口吻却是极为笃定的。
赵洋瞳孔骤缩,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竟叫父皇察觉出了他们俩的关系。
深知否认无用,只能另辟蹊径。
“父、父皇明鉴,儿臣只是担心十二弟被苏大人带坏,这才让周御史......”
“带坏?”弘明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坏的那个,不是你赵洋么?”
赵洋浑身一震,满目不可置信:“父皇!”
这话一旦传出去,他辛苦经营十多年的名声都将毁于一旦,他怎么能!
弘明帝摆了摆手:“你别说那么多,朕不想听。”
万千话语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憋得赵洋脸色涨紫。
“这是朕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弘明帝手撑着御案,倾身说道,“太子是朕看好的继承人,除了他,你们所有人朕都没考虑过。”
被当众揭开潜藏心底多年的野心,赵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当然了,就算没有太子,储君之位也不会是你的。”
这算得上是诛心之言了。
赵洋目眦欲裂,沙哑着声音:“为何?父皇您告诉我,为何?!”
他们都是父皇的儿子,都是皇子,为什么赵澹可以,偏他不行?
面对五儿子声嘶力竭的质问,弘明帝面不改色道:“太子以百姓之心为心,你们......难以企及。”
他的这些个儿子,只是为了那个位子争斗。
只有太子,只有赵澹,他一切的行事都是以百姓为先。
不论私心还是大义,赵澹都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斜了眼如丧考妣的赵洋,弘明帝又下最后通牒:“再有第二次,朕不会顾及父子之情。”
曾几何时他也顾及过,只是那个孩子几次三番让他失望。
赵洋听出话里的杀意:“父皇,你可还记得我是您的儿子?您为何要这么对我?”
弘明帝懒得再跟他废话,重又坐回御案后:“来人,怀王犯了癔症,送他回王府好生休养。”
一个皇子犯有癔症,就是和皇位无缘了。
赵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又哭又笑,最后抵不过御林军的力气,被“请”回了怀王府。
整个过程,弘明帝眼都没抬,冷漠得让人心惊。
又或者说,他本就是一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
诸如赵澹、苏源等人,恰好戳中了弘明帝心尖尖上的某个点,为他们开再多特例也愿意。
诸如刘章、崔之荣之辈,挫骨扬灰也是轻的。
赵洋觊觎皇位,弘明帝看出他的执拗与偏执,索性来一招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