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醉了。
所以她忽略了一点。
如果老爷子去世了呢?
楼成没有回应,他侧头看了眼垂着头醉的不清的两人和他们膝上安睡的薛冬,眸光深邃像是在等待什么。
夜深了,风逐渐大了起来,有大块的云聚集起来,遮住了光亮,这夜暗的可怕。
半晌没人说话,所有人就坐在这逐渐深沉的夜色里,像是要融化在浓厚的黑色里。
“咔嚓。”
唐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按动了手中的打火机,冒出的火苗随着风剧烈抖动着,昏黄的光将他的眉眼清晰照亮。
这是这黑夜里唯一一束光亮,但微弱的可怕。
“哥。”他突然说:“我们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楼成投来一瞥,身体颤动,但仍是强忍着喉间的痒意没有咳出来,他丝毫不惊诧,“这次是哪里出了问题?”
叶梦露低头看了昏睡过去的薛冬,轻声道:“最□□审的时候还是被翻供了,但我想不出哪里还有问题。”
“明明是安排好的,我们已经尽力安抚他们了。”
“其实也不难想,完全暴露自己受到的伤害,对于这个行业的受害者来说,还是太难了。”
唐冶难得的沉稳,他身上虽有酒气,但口齿却清楚,“他们毕竟生活在观众的视线下,现在作为受害者出席,日后就会被好事者指指点点,承受更多倍的恶意。他们就是因为感受过,才会害怕。”
“可是我以为,我们是在救他们?”叶梦露声音都哽咽,“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唐冶拍了拍她的背,半晌无话。
他们都以为这次肯定没问题了。
但还是在最后一步出了岔子。
而最让人难受的是,是来自同样是受害者的他们的背刺。
那种悲哀刺骨的疼,分不清是因为看见怀中女孩苍白死气的脸,还是看见那群人证人席上畏缩躲闪的眼神。
明明是可以的,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下呢?
这种悲哀是让人绝望的,他们打通了所有关节,却没想到输在了人心上。
而人心,最难把控。
“但是哥,不会再有下次了,是不是?”唐冶又问了一遍,“我到这里之后,很长时间都掌握不了身体,脑袋中的记忆也在飞速减退,我快要忘记回来之前的场景了。”
楼成没有说话。
他的身形在强劲的风中显的单薄,仿佛一吹就会消散在这个风中。
寒风猎猎,唐冶好像懂了什么,大口咽了一口酒。
“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他叹了口气,头低垂下去,手撑在膝盖上,无力感将他吞噬。
“哥,我要坚持不住了。”
“嗯。”
楼成听着,但没有回头,“你会坚持住的。”
叶梦露听着,她低头看了眼怀中脸蛋红红已经昏睡过去的薛冬,听着她小声的呼噜和呓语。
她搂紧她,用额头蹭她柔软的碎发,感受她温暖的体温。
“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她字字郑重,用足了力气好将这话刻进风里。
她眼角有一行细泪,弯弯绕绕滴落在女孩的脸上。
她其实并不肯定,但却无比希望这坚定能够成真。
“会的。”
她的手被人温柔地反握住,眼泪也被轻柔擦拭。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怀中的薛冬睁开了眼睛。
她眸中还有些困意,但却努力微笑了。
“这次,我们会成功的。”
叶梦露惊愕的眼神和唐冶的张大的嘴巴成功击中了薛冬的笑点,她笑的喘不过气,拉过楼成的手让四人环抱在一起。
“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她轻声道。
好不容易接受了薛冬已经完全回忆起所有次死亡的这个事实之后,叶梦露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很痛吧冬冬。”
“还好。”
薛冬眨眨眼睛,“比起你们,我应该还好吧?毕竟只用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