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以为不可!”
这时,一位官员顶着逆风,急急开了口。
“我等固不可任人欺辱,但若要战,也不可打无准备之仗啊!这回辛国只有少量军队进入我国境内,可我国边境部队明明人数占优,却完全没有顶住,可见实力差距恐怕悬殊。”
“在这种情形下,我国反倒要向强大的辛国开战,怎么可能取胜呢?”
“荒唐!”
史守成道。
“周侍郎,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一回会输,不过是辛国使诈偷袭,我军没有准备罢了!若是由我军主动出战,自不会如此。”
“当年我朝军队,本就差一点就能夺回北地十二州,可见我国军力本就胜过辛国,只是齐□□邪、怂恿先帝,才使得当年的军队功亏一篑。如今,不过是重现当年之战,将早该收复的失地再夺回来!”
赵泽身为皇帝,自然更爱听别人说自己的国家强大。
史守成这番话,顿时令他原本的顾虑减轻不少。
对啊,既然以前都能打赢,现在怎么会打不赢呢?
赵泽脑筋一转,便要开口。
这时,却听一个清冷之声倏然开口道:“皇上,臣赞同周侍郎的想法,当下并非主动出战时机。”
这个声音一出,朝堂当即为之一静。
说话之人,正是谢知秋。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谢知秋在朝堂的地位微妙, 可偏偏她一说话,周围便无人再敢插嘴。
尽管谢知秋乃是女儿身,还受到众人排挤, 但她几次关于天下大势的预测都很准, 这是不争的事实。
史守成亦是如此,他没想到谢知秋竟会出言反对, 气一下就短了三分。
他不由气结:“谢大人, 你反对个什么?上回认为辛国不怀好意的, 不正是谢大人你吗?
“上回的确是老夫误判了,老夫愿意承认错误。这回老夫的主张应该是顺谢大人的意了啊!谢大人怎么还跑出来唱反调?谢大人每回都与老夫想法相左,莫不是刻意为之吧?”
谢知秋说:“我认为辛国居心不良, 但从不认为应当立即出战。
“周侍郎所言非虚, 如果要与辛军正面交战,我军准备还不充分,恐怕胜负难料。
“皇上, 臣以为现在应当养精蓄锐,先整顿军事、提升实力,伺机而动。若要夺回十二州, 待辛国虚弱之事,再从长谋划不迟。”
谢知秋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赵泽说的。
而那位忽然被谢知秋支持了的周侍郎, 既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
他其实一向是不赞同女子为官的, 对谢知秋也颇有微词, 没想到谢知秋会出言赞同自己,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与谢知秋站在同一阵营,反而沉默下来。
而史守成则很不开心。
他自认为在此时主战, 实在十分巧妙。
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战。
史守成也不是完全没有做过功课——辛国皇帝年幼,太后当权,凭过往的经验推论,这分明是女子乱政、牝鸡司晨的衰退之兆!
虽说这回边境失了利,但这多半是措手不及的意外。方国足有八十万大军,兵力上远胜辛国,趁辛国被女人掌控的虚弱时候去打,难道还要打不赢的吗?
在被主和派压制数十年以后,这是第一次有如此适合出兵的机会。
这么明摆着的局面,谢知秋怎么会看不出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谢知秋实则也是在和他对着干!
正如他认为谢知秋对自己威胁不小、需要打压谢知秋一般,谢知秋也在刻意打压他的权势,借以提高自己的地位!
史守成如此一想,心里便有些急了,说:“谢大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进行军事改革。
“这朝中谁不知道,谢大人虽自称当初与萧家公子是假婚事,实际二人私交甚密,远超一般未婚男女!
“而萧家公子的师兄受谢大人举荐在工部任职不说,萧公子的父亲又是马步军副都指挥使。
“谢大人先前所说的改革,又是要提高工匠地位,又是要增加将军对军队的管理权限,收益之人是谁,想来不必老臣多说。
“谢大人一边说辛国之患严重,一边又不肯出兵,只怕压根不是真怕打不赢,而是想要趁机提拔自己的情郎,为私人谋利吧!”
谢知秋一顿。
史守成这样说,已经不是在就事论事,而是攻击到私德上。
尽管朝中无人出声,但谢知秋能感到很多目光探究地落在自己身上。
方国对女子的德行要求一向严于男子,谢知秋以女子之身上朝,受的非议本来就多,而这帮士大夫平日端着一副对男女私情不屑一顾的清高样,私下大约没少对谢知秋的私人关系品头论足。
这个时候,窥探她表情那些人,未尝没有从她身上找乐子的心态。
只是谢知秋是做好准备才站在朝堂上的,这一点污水,根本不足以动摇她的心智。
谢知秋面无表情,反问:“同平章事大人,对我的私人关系,好像十分笃定,简直像跟在我后面看过一样。不知同平章事大人,平日里对其他同僚的私下人际,也这么关心吗?”